2024年12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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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念堅毅卓絕的陳其昌先生

作者 | 編輯部
編輯部:《遠望》雜誌
【編按】

日據時代因反日而坐牢、臺灣光復後又因反國民黨而坐牢(甚至喪命)的一群臺灣人,從個人角度來看,他們命運多舛,生不逢時;但若從國族、歷史的角度來看,他們都是堅毅卓絕的中華好兒女,他們個人的厄運實是中國苦難歷史的縮影。這群臺灣人喪失的寶貴青春與性命,凸顯近代中國遭受列強欺凌之下,吾人追求國族尊嚴與富強不得不付出的慘痛代價,更凸顯國民黨白恐統治的荒謬與不義。

抗戰勝利後,蔣介石為了一己之私,決心以軍事手段剿滅中共,於是他撕毀政協決議、挑起內戰,結果民心盡失、兵敗來臺。但蔣不知悔改,又藉著美國升高反共冷戰之機,在島內瘋狂撲殺、禁錮曾參與或支持中共(甚至只是態度傾向社會主義)的許多菁英,其中當然包含那些在日據時代即已心向祖國、堅定抗日,本是重建中國棟樑之材的臺灣菁英。如今中國走向偉大復興的盛況足以證明:當年這群臺籍菁英在日據時代選擇抗日而非媚日、在光復後再於國共之間選擇共產黨而非國民黨,是正確、正義的選擇,儘管他們因此付出了青春與性命。

《遠望》雜誌創辦人陳其昌先生,就是這群菁英當中的一位。陳先生1904年一說陳其昌生於1905年。生於臺灣汐止。1922年赴大陸就讀杭州第一中學,1925年積極參與「五卅慘案」引爆的抗日運動,並於同年考取上海大學。讀上海大學時,陳其昌曾受業於中共黨員瞿秋白,並經其鼓勵前往日本大學就讀政治系。1929年返臺後,陳先生參與蔣渭水的臺灣民眾黨,並擔任其組織部長。同年12月陳其昌就因秘密印發該黨第三次大會宣言而被捕入獄;1931年2月該黨第四次黨員大會遭日本警察取締、解散,蔣渭水、陳其昌等重要幹部再度被捕(翌日釋放)。同年8月蔣渭水病逝後,陳其昌決定回祖國大陸繼續抗日。1937年七七事變爆發,陳其昌參與國府國際問題研究所上海站,投身敵後情報工作。抗戰勝利,陳其昌於1946年返臺;1947年「二二八」後,與李萬居成立《公論報》並出任總經理。國民黨為打壓《公論報》,1953年特務以「資匪」誣陷陳其昌,陳被重判無期徒刑,直到1975年才假釋出獄。

這22年的牢獄之災,剝奪了陳先生的溫馨家庭與青春歲月。但是歷經如此苦難的他,非但不懷憂喪志,還在獄中寫下「哀莫大於心死」、「惟其心常坦蕩,故能勇往直前」的自勉、自勵文句(見下)。出獄時陳其昌年過70,已是古稀老人,但是老驥伏櫪,志在千里,他仍時時關心兩岸統一與中國復興。就在臺灣地區解除戒嚴的前四個月,陳先生奔走、籌創的《遠望》雜誌終於1987年3月20日問世,延續日據時期以來臺灣島內不絕如縷的愛國主義傳統。

陳其昌發給「老同學」(政治犯難友)的公開信(如下),是目前為止提及《遠望》雜誌籌辦目的之最早文件,信末與陳其昌一起具名的則是另19位共同發起創辦《遠望》的先賢。當時雖仍在戒嚴末期,但民進黨已於1986年9月成立,國民黨對帶有臺獨色彩的政論雜誌已弛其禁,卻對主張統一的《遠望》虎視眈眈,《遠望》發行到第二期立遭查禁。錢江潮先生隨即在《中華雜誌》發表〈為何查禁《遠望》?〉(見下),為本刊打抱不平,也抨擊當時政府的濫權與顢頇。錢先生的聲援固屬難能可貴,唯獨錢文言及《遠望》是「反共,反臺獨,批評民進黨,也批評執政黨」的,這不是本刊立場的精確描述。質言之,基於國家統一與民族復興的大是大非,《遠望》並不「反共」。

雖然當時錢江潮先生稱《遠望》「反共」,不無為本刊向情治單位緩頰之意,但陳其昌先生光明磊落,隨即致《中華雜誌》負責人胡秋原一信,指出「凡勠力或有利於中國的和平統一,及促進臺灣人民幸福和自由民主之任何黨派及主義,我們都不排拒,這也是日據時代臺灣抗日運動以來的基本精神……」。如今一般人或許很難理解,陳先生為何如此重視錢文對於《遠望》立場的一句錯誤描述。然而,但凡了解兩岸關係歷史、臺灣問題本質者,都知道國民黨長期推行的極端「反共」宣傳,和促進國家統一及臺灣人民福祉是衝突的,「反共」思維也是孕育臺獨、獨臺理念的溫床。參與本刊籌創的20位發起人,又都是被國民黨政權藉「反共」之名而迫害的政治犯,《遠望》當然不可能走上錯誤的「反共」之路。

果不其然,陳先生在1994年〈回顧《遠望》雜誌發起創刊的意義〉的手稿中,不但未再提《遠望》發起信中的「促進民主政治確切的實現」,反而明確指出:「蔣介石來臺執政後,臺胞所受教育都是反共和惡劣的反動教育。……獨家提倡和平統一中國,反對『獨臺、臺獨』,是《遠望》雜誌的主要目標。」

陳先生過世於1999年。斯人雖逝,典型猶在。我們收集、整理先生部分獄中手稿,以及創辦《遠望》有關的歷史文件,聊以彰顯並紀念先生堅毅卓絕的人格與精神。(本期對原文稿除進行文字、標點符號的校正外,其他不予更動。所有註腳均編輯所加。感謝方守仁先生提供陳其昌先生遺稿的掃描檔。)


(一)
哀莫大於心死

編按:此份手稿為陳其昌1972年8月8日的獄中日記。

我國先哲嘗說:「哀莫大於心死」。所謂的心死,就是上進之心的消滅;這種人在精神上是麻木不仁,在生活上是醉生夢死的。

從一個人的修養來說,要能自我的振作才能發展為自尊自制和勇於為善的心理。古今成功的人物,不少以富貴的動機為始,而以道德志行的成功為終。由此可以證明,一個人奮發上進的動機不論如何,其結果終是美滿的。可知一個人的志氣是激發潛力熱能,進而創造事功的原動力。而純粹的奮發上進之心,乃源於自覺。

人為萬物之靈,不僅是為謀一息苟延而已,物質並不足以滿足一個人的思想與情感的擴充。同樣他必須靠自己的精神力量。物質的富有無濟於人的心靈之充盈,要有了這份原動力,一個人能夠在這人生實踐中,把自己造就成一個現代的人,創造一個嶄新的人生。

陳其昌1972年8月8日的獄中日記之手稿

陳其昌先生寫於1972年8月8日的獄中日記



(二)
惟其心常坦蕩 故能勇往直前

編按:此份手稿為陳其昌1972年11月8日在獄中所寫。

 個人因為追求理想,他心中時常快樂,正如蘇格拉底所說:「世界上最快樂的事,莫過於為理想而奮鬥。哲學家告訴我們為善最樂的道理,這種樂是從〔道〕德產生出來的快樂,為理想而奮鬥的人,也必能獲得這種快樂,因為理想的本質,就是含有道德的價值。」這和孟子所說的「君子有終身之憂,無一朝之患也。」同一意義。惟其心常坦蕩,故能勇往直前,視死如歸以求主義實現。革命既然是為救民救世界,他必須以天下為公的精神來處理一切。……  

陳其昌1972年11月8日的獄中日記之手稿

陳其昌先生寫於1972年11月8日的獄中日記



(三)

籌辦《遠望》 陳其昌致「老同學」公開信

 編按:此係目前為止提及《遠望》雜誌籌辦目的之最早文件,文末日期9月27日,應在《遠望》創刊的前一年(1986年)。

 敬愛的同學們:

我們發起創辦《遠望》雜誌,是為指引一般大眾尤其是年輕的男女青年,都能關心政治、文化,提高民眾對政治的正確認識,以促進民主政治確切的實現。《遠望》雜誌是將以多用通俗的文章分析時事和重要消息為特色;本刊擬請幾位大專各系教授及名作家為主筆,定期寄稿,本刊定價亦特別便宜。惟少數人的力量非常有限,為達上述目的,需要各界人士尤其同學們的大力協助,無論是介紹訂戶或特別贊助,都很歡迎和感激。

訂閱或贊助的方法:

一、一般訂戶

每年十二期(月刊),國內訂戶四〇〇元(送到家)(定價每期四〇元)。創刊號送到時,訂閱費付全年或先付半年二〇〇元均可。

二、一般贊助人

訂閱三份一、二〇〇元,訂閱六份二、四〇〇元。創刊號送到時,付全年或先付半年,或按月分付均可。

三、特別贊助人

五、〇〇〇元以上者其贊助金按五、〇〇〇元為一股,將來如經營順利,所有收益除本社開支及維持聯誼會經費之外,再有盈餘得經社務委員會商議,決定處理辦法。

發起人

陳其昌、劉明、周合源、王紫玉、黃石貴、張瑞風、巫鳳毛、王文明、林先富、林義旭、楊銀象、吳添貴、高梅嶺、張敏生、陳奕雄、黃英武、周子良、李清增、吳俊宏、陳阿添

擬於下月初,前往各地徵求預約訂戶,敬希同學們惠予照料(但不收訂金)。

籌備負責人 陳其昌 敬啟

(1986年)九月廿七日

陳其昌先生發給「老同學」(政治犯難友)的公開信

陳其昌先生發給「老同學」(政治犯難友)的公開信



(四)
為何查禁《遠望》

編按:本文為錢江潮所寫,原刊於《中華雜誌》總287期,民國76(1987)年6月,頁48-49。感謝胡卜凱先生(胡秋原公子)提供此文的影印本。

 四月在書攤上發現一本雜誌《遠望》創刊號,封面印有「孫中山先生逝世六十二週年」十二個大字,及中山先生彩像,和一幅包括臺灣在內的中國全圖,以為這又是執政黨指蔣經國領導的國民黨。的宣傳刊物。不意竟是幾位本省籍反日愛國老人,以中國人立場創辦的反對臺灣分離意識,糾正民進黨臺獨傾向的一份正氣凜然的雜誌。

正欣喜這本雜誌的誕生,並在五月初即開始不斷向書攤詢問第二期已出版否;不料最後的答覆竟是:「第二期出版了,沒有上市就被查禁了。」

這令我迷糊了:執政黨不是反對臺灣分離意識嗎?為什麼由這些本省籍老人挺身創辦反對臺灣分離意識的刊物竟遭到查禁?

我找到了這本被查禁的《遠望》第二期,仔細從第一篇由「坐過日本人的牢,也坐過國民黨的牢」的十位八十歲以上本省籍反日愛國老人,聯名向民進黨抗議其機關報《民進報》第二期刊載謝理法的漢奸臺灣意識言論的一封公開信該文題為〈一群八十歲抗日老人給民進黨的一封公開信〉,2017年2月號《遠望》3卷2期曾重新刊載此文。看起,一直看到最後一篇〈中共陸續組成企業集團〉的報導,實在找不出可以查禁的理由。在一個餐會裡,偶然有一本《遠望》第二期傳觀。我向在座的那幾位高級知識份子,徵詢查禁的可能理由,大家都大搖其頭。在我逼問之下,他們猜忖的理由則是人言言殊。

有人說,大概是不應報導中共企業。

──不!中共企業發展,必然促進大陸經濟改革,帶動政治變革,走向自由民主化。這正是和平民主統一中國的途徑。為何查禁?

有人說,大概不應刊出〈熊貓有罪,罪在中國〉一文及四吋見方的熊貓圖片。

──不!中共「人代會」提議贈送一對熊貓給臺北木柵動物園作為賀禮的新聞,報紙早已揭載,熊貓圖片也已司空見慣。為何查禁?

有人說,大概因為〈要尊重方言,更要提倡國語〉一文,不應提出尊重方言。

──不!文中明白寫道,「以方言排斥國語而出現四月一日晚上的場面,康寧祥講得不錯,這不是民主而是法西斯的前奏」,顯然主張以國語為主體。為何查禁?

有人說,大概因為刊有三篇主張返鄉探親的文章。

──不!傅正和曾祥鐸兩教授的兩篇文章,都是曾經公開講演過的記錄稿;游錫堃省議員一文則已在《自立晚報》發表過。何況,立法委員謝學賢先生,早在去(1986)年就曾為此主張在立法院正式向行政院長提出過質詢;現在報章雜誌也常談及。為何查禁?

有人說,……。有人說,……。真是「人言言殊」。

如果這些勉強猜忖的理由都不能成其為查禁的理由,那麼難道是因為十位反日愛國老人中的周合源先生,今年在美國參加「二二八40週年紀念研究會」上,極力否認「二二八事件」是「省籍矛盾」所引起,而將這個不幸事件產生的遠因,歸根於「都是帝國主義種下的歷史毒瘤」當時本刊特約記者劉碧採訪、撰寫的〈周合源先生應邀訪美參加「二二八」紀念會的感想〉一文,曾有下列幾句:「周老先生特別強調這一點:『二二八事變』絕對不是『省籍矛盾』所引起的」;「周老先生特別為我們沉痛地指出:『要了解二二八的遠因,一定要追究近百年來中國飽受列強侵略的歷史事實。』周老先生激動地說:『就是因為有外力入侵,才會使我們的人民陷入苦難的深淵!只有深入了解列強企圖瓜分中國的歷史真相,才能搞清楚:為何當年的國民黨軍隊及官僚,竟會是那麼的無知!那麼的蠻橫!』」;「周合源老先生斬鐵斷釘,一字一句地告訴我們:『這一切都是帝國主義種下的歷史毒瘤!』」。

或者是因為除了十位老人致民進黨公開信外,還有兩篇批評《民進報》第二期謝理法〈從二二八事件看臺灣知識分子的歷史盲點〉的漢奸言論文章,而其中由《遠望》發行人兼社長的陳其昌老先生執筆的文章標題則是:「臺灣人也是中國的主人」?

為什麼查禁?為什麼查禁?我真的攪不懂!

我於抗戰時期,曾在軍事委員會重慶新聞檢查處擔任過上校總檢查,現在卻無力找出這本雜誌查禁的原因。我將這本雜誌寄給一位當時曾在昆明做過新聞檢查工作的朋友,附條僅告以「此刊為本省籍反日愛國老人所辦,現已查禁」。這位文化界的朋友來電話問我「為什麼查禁」?他說:「我從頭看到尾,都看不出為什麼查禁。」

容我在這裡敘述一則題外的笑話。有一位此間知名的美國教授兼作家,前些時由此道經香港,需要攜帶幾部臺灣編印的《中國現代文學書名作家大辭典》,及一整套由國民黨中央文工會創辦的《文訊月刊》,因份量太重,改為分別包裝郵寄。因大辭典內容涉獵甚廣,包括了部分大陸三十年代作品作家,恐被查扣耽擱時間,便託人事先洽請文工會出函證明,並以影印本附於包內。幾包大辭典是如期收到了,《文訊月刊》則遲了一個月尚未收到。原來《文訊月刊》版權頁既未載明由文工會編印,當事人也未洽請文工會出函證明,所以被查扣了。你能猜忖出為什麼查扣嗎?

《中華雜誌》幾年來都未登中央日報廣告,本年五月某日上午請人將「臺灣自決獨立問題專號」廣告送刊,竟答以當日下午六時始能決定是否准登。這應該是舊任姚朋社長治下的作風,不料換了新社長,仍然如此。後經胡秋原先生電話詢問,才算答允照登了。

蔣總統指時任「中華民國總統」的蔣經國。說:「時代變了,環境變了,潮流也變了!」為什麼這些人的觀念作風還未變?為什麼上層能容忍民進黨的作為,而中下層就不能讓本省籍反日愛國老人在其餘年,順利出版一本站在中國人立場,糾正民進黨臺獨傾向的雜誌?

陳其昌老先生出生臺北汐止,是日據時代揭發日軍在霧社事件中屠殺山胞使用毒瓦斯的愛國志士,去大陸讀過中學大學,返臺擔任過蔣渭水先生領導的臺灣民眾黨秘書長兼組織部長,坐過牢。及至蔣先生逝世,民國二十(1931)年以後,仍數度秘密往來海峽兩岸,繼續從事反日愛國運動。抗戰勝利後,返回臺灣與李萬居先生創辦《公論報》,並任總經理,四十二(1953)年因資助一離職同事,而以「資匪」涉案,被判無期徒刑,22年後始出獄。當他去年看到民進黨黨綱後,深夜電話王曉波先生憤慨地說:「我們在日據時代奮鬥,為的就是要做一個中國人,現在我們臺灣人的黨建立了,但在黨綱中竟沒有『中國』二個字。」於是他聯絡了劉明和曾得志兩位當年的老同志,再商請本省籍青年王津平先生擔任主筆編務,共同出刊了這本要使每一個臺灣同胞,都做堂堂中國人的《遠望》──它反共,反臺獨,批評民進黨,也批評執政黨陳其昌先生對此曾提出更正,參見陳其昌遺留手稿〈陳其昌致胡秋原信〉。。及見《民進報》的漢奸言論後,又南北奔走聯絡了另外七位反日愛國老人共同發表了那封公開信。他說:「我現在身體還好,應該可以再活三年,我要把這最後的生命奉獻國家。」

但是,基於他這種老而彌堅的愛國情操所創辦的《遠望》雜誌,竟被查禁了。就在被查禁同時的五月七日,那位曾經簽名公開信,和陳先生共創《遠望》,在日據時代擔任過臺灣民眾黨執行委員,坐過牢,光復後又以「知情不報」罪名坐過5年牢的曾得志老先生,終以83歲高齡抱憾與世長辭了!

我在此謹以沈痛的心情向有關方面呼籲:在這即將解嚴的前夕,不要讓警總濫用剩餘的權力,不要再傷了這些愛國老人們的心。

 錢江潮先生在《遠望》發行到第二期立遭查禁後,隨即在《中華雜誌》發表〈為何查禁《遠望》?〉之文稿。

 錢江潮先生在《遠望》發行到第二期遭查禁後,隨即在《中華雜誌》發表〈為何查禁《遠望》?〉之影本。



(五)
陳其昌致胡秋原

編按:此信應寫於1987年。

秋原吾兄鈞鑒:

茲見《中華雜誌》六月號《中華雜誌》總287期,民國七十六(1987)年6月號,頁48-49。,錢江潮原信手稿誤寫為「錢江湖」,現更正為「錢江潮」。先生大作〈為何查禁《遠望》?〉為本人發行之《遠望》第二期遭查禁鳴不平,身為《遠望》發行人,對錢先生及吾兄的仗義執言,深為感動,亦深致謝忱。

惟錢先生大作中言及《遠望》是「反共,反臺獨,批評民進黨,也批評執政黨」的。對錢先生之言或許須有一點補充和說明,《遠望》對任何黨派和主義並無成見,亦無偏好,凡勠力或有利於中國的和平統一,及促進臺灣人民幸福和自由民主之任何黨派及主義,我們都不排拒,這也是日據時代臺灣抗日運動以來的基本精神,《遠望》為貫徹此一精神,而觸及當局之忌,遭受查禁,我們的態度是「求仁得仁」,並無所憾。最後,我還是要向錢先生及吾兄的道義,表示衷心的感謝。

順祝 編安

弟 其昌 敬上 

陳其昌先生回覆《中華雜誌》負責人胡秋原一信之手稿

陳其昌先生就錢江潮先生一文致信《中華雜誌》負責人胡秋原先生



(六)
回顧《遠望》雜誌發起創刊的意義──全賴政治難友的支持與貢獻

編按:此為創刊籌備人陳其昌手稿。值得注意的是,本文重提1986年9月27日籌備《遠望》雜誌時所設立的目標時,已不見「促進民主政治確切的實現」一句,而強調「獨家提倡和平統一中國,反對『獨臺、臺獨』是《遠望》雜誌的主要目標」。

 臺灣人民當時處在高壓統治的環境下,只得說是為指引一般大眾尤其是年輕的男女青年,都能關心政治、文化,提高民眾對政治的正確認識。因為三十八(1949)年蔣介石來臺執政後,臺胞所受教育都是反共和惡劣的反動教育。臺胞的漢文素養甚差,所以《遠望》雜誌是將以多用通俗的文章分析時事和重要消息為特色;獨家提倡和平統一中國,反對「獨臺、臺獨」,是《遠望》雜誌的主要目標。

發行以來已出刊第七十期,雖未盡如初願,但以諸位政治難友共同努力之結果,確已因為內容之充實,立論之正確,最近頗獲各界之好評。

1994年7月22日

創刊籌備人陳其昌先生於1994年〈回顧《遠望》雜誌發起創刊的意義〉之手稿

《遠望》雜誌創刊籌備人陳其昌先生寫於1994年〈回顧《遠望》雜誌發起創刊的意義〉之手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