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4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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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辰年三月初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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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漢,東湖

作者 | 編輯部
編輯部:《遠望》雜誌

冬梅開始凋零,早櫻等五十多種櫻花陸續開放,玉蘭、泡桐、李花、桃花、鬱金香……相繼加入,接著,梨花、油菜花、杜鵑花……共襄盛舉。

可惜,武漢東湖畔,今(2020)年隨著新冠疫情一度日益嚴峻、宅家抗疫普遍實施,人們不得不錯過了每年如約而至的「煙花三月」(陽曆版)。


往年,東湖春花陸續開放,湖畔即見賞花遊人如織。

往年,東湖春花陸續開放,湖畔即見賞花遊人如織。


武漢位於長江中游、湖北江漢平原的東部核心帶。江漢平原,赫赫有名的古「雲夢大澤」之所在,億萬年前原為一個巨型湖盆,湖底即後來的江夏、今日武漢一帶。隨著長江、漢水從上游沖刷下來的泥沙不斷沈積,秦漢以前,雲夢澤已演化為三角洲平原─洲灘─湖沼的地貌景觀,水澤濕地連綿氤氳,長江漫流其間而江湖不分,水位隨汛期自然消長。到了唐代,江、漢三角洲自東西兩端持續延展,加上人為的長期圍墾,古澤逐漸露出湖床,水域日益分割解體洪峰則倒灌洞庭湖,有段時間洞庭湖就成為了中國第一大淡水湖。。至宋,雲夢澤已不復存在;取而代之,明代更發展為一整片的江漢平原,湖泊沼澤星羅棋布,水道交錯。


武漢地處古「雲夢大澤」的湖底,「武漢三鎮」踞長江、漢水而鼎立。

武漢地處古「雲夢大澤」的湖底,「武漢三鎮」踞長江、漢水而鼎立。


位於長江及其最大支流漢水交匯口的「江城」武漢,由所謂「武漢三鎮」的武昌、漢陽、漢口隔江鼎立組成漢口係明成化年間因漢水改道,由漢陽切割出來,此後才有所謂「武漢三鎮」的鼎立格局。,循長江可西上巴蜀、東下吳越,溯漢水可北達豫陝,經洞庭可南抵湘桂。春秋戰國時期,這裡的荒淵野藪曾是楚王的狩獵區;其後千百年來,除了季節性洪峰曾經為患,漁耕之便、灌溉之利將江漢平原孕育為富饒的魚米之鄉。西漢設立江夏郡,武漢地帶第一次正式進入了史冊。群雄並起的漢末三國時期,東吳孫權在今武昌的蛇山修建夏口城,於城內黃鵠磯上高高築起瞭望塔,「黃鶴樓」之名第一次在史卷中亮相。諸葛孔明「三分天下」的戰略中,江夏位當控扼襄陽、護守荊州的關鍵節點上,赤壁之戰、關雲長「捉放曹」的華容道與之距離都不遠,則第一次具體說明了武漢地理區位在戰略上的重要性。而早在近代鐵公路發展以前的明末清初,武漢已因坐擁漁航之利、地處中國經濟地理中心,進一步由魚米之鄉發展為水陸交通樞紐而號稱「九省通衢」,因貨物集散、商賈群集而與華北的北京、華東的蘇州、華南的廣東佛州共同躋身「天下四聚」(劉獻廷《廣陽雜記》)。


黃鶴樓

黃鶴樓


清末,英帝即看上中國這個內陸經貿重鎮的廣袤腹地,以不平等條約《天津條約》迫促漢口於1861年對外開埠。1889年張之洞出任湖廣總督後,領導自強推展洋務新政,包括開工廠、辦學堂、練新軍、修鐵路,再為武漢的近代崛起立了大功,並對中國地方層級的近現代化發揮了帶頭作用。經過辛亥革命於武昌引爆,國民政府分別在北伐、抗戰期間兩度遷都此地……,捲入近代風雲之中的武漢遂於經濟、交通之外,其政治、軍事的角色再次得到凸顯,教育、文化地位大幅提升。


左上:張之洞。右上:張之洞興辦的漢陽鋼鐵廠。左下:江漢關海關大樓。右下:武昌起義軍政府舊址,即,鄂督都府。

左上:張之洞。右上:張之洞興辦的漢陽鋼鐵廠。

左下:江漢關海關大樓。右下:武昌起義軍政府舊址,即,鄂督都府。


1957年,「萬里長江第一橋」的武漢長江大橋跨過了「天塹」,局部化解了兩岸三鎮互通連動的障礙,武漢便又一步步擴張。至今,已發展為人口逾千萬的長江中游特大城市,鐵路連通中歐國際班列可達11國,目前並榮登華中地區唯一直航全球五大洲的都會。


鐵公路雙用(雙層)的武漢長江大橋

鐵公路雙用(雙層)的武漢長江大橋


武漢現今仍有1/4的面積都是水域,濕地資源在全球內陸城市當中甚至排得上前三。也因此,在這座「百湖之市」,隨處可見其江、漢、古澤的濃濃出身印記捏塑著人們的日常。人們呼吸、生養在水畔,學習、遊憩在水畔,回顧、前瞻在水畔,悲歡、頌歎在水畔。漢陽龜山西側月湖著名的「琴台」遺址上,先有楚國上大夫俞伯牙以一曲「高山流水」遇知音──巧遇樵夫鍾子期,後又因為慟聞子期之死,伯牙「破琴絕絃」謝知音──從此終身不復鼓琴,而留下千古佳話,成為武漢人的共同記憶。即如千年之後,岳飛駐守鄂州(今漢陽),也不禁在他北望故鄉的無眠之夜,慨嘆「欲將心事付瑶琴,知音少,絃斷有誰聽?」古琴台始建於北宋,後世屢毀屢建,在在顯見知音難覓的憾恨,以及伯牙子期喚起的跨時代艷羨和共鳴。


漢陽月湖撫琴台遺址

漢陽月湖撫琴台遺址


在武漢發展最早的武昌地區,則東湖的湖畔生活是這裡的大寫日常。面積比杭州西湖大上五六倍的東湖,直到總督張之洞修堤築閘,藉人工干預使其與長江分離,才終於徹底擺脫了水患。如今,東湖周邊已有數十所學校圍繞,包括武漢大學、華中科技大學、中國地質大學、華中師範大學、武漢理工大學等著名高校。其中,武漢大學還是由1893年張之洞奏請創立的湖北自強學堂(第一所國人自辦的新式高等專門學堂)演變而來。幾代學人面對同一片寬廣湖面,見它風雲變色、亂波拍岸,見它雨過天青、波光瀲灩,百餘年來相繼以無限的青春活力、不絕的思想泉源,共同傳承並創新著兩湖地區中國人的夢想。


左:武漢大學早期建築中的圖書館。右上:武漢大學校訓。右下:武漢大學東湖的凌波門。

左:武漢大學早期建築中的圖書館。
右上:武漢大學校訓。右下:武漢大學東湖的凌波門。


磨山區仿古的楚城、楚天台,描摹當年楚人臨水居高的楚風生活;聽濤區的行吟閣,迴盪悲愴的愛國詩人屈原流放期間流連澤畔的嗟歎吟哦;曾侯乙墓出土的編鐘編磬,仔細珍藏於聽濤區湖北省博物館內,傳頌周代古樂所反映的禮制天下;漢末劉備設壇祭天的磨山故地,香煙繚繞中猶見其安邦定國的壯志;放鷹台既留下李白瀟灑不羈的形影,出土的石斧、稻穀、陶輪,也為遠古先人拓展生存機會的辛勞汗水停格……。這些,於駐足的遊子學人心中拉開了時間的維度,為現實的關懷提供了歷史的縱深。


上左、上右、下左:東湖磨山區的楚城俯瞰、楚天台、楚莊王出征雕塑。下右:聽濤區的行吟閣與屈原雕塑像。

上左、上右、下左:東湖磨山區的楚城俯瞰、楚天台、楚莊王出征雕塑。

下右:聽濤區的行吟閣與屈原雕塑像。


上左:東湖畔聽濤區的湖北省博物館。上右:館內收藏的越王句踐劍。下左、下右:從戰國時代曾侯乙墓發掘出來的編鐘編磬,是館內的國寶級收藏。

上左:東湖畔聽濤區的湖北省博物館。上右:館內收藏的越王句踐劍。

下左、下右:從戰國時代曾侯乙墓發掘出來的編鐘編磬,是館內的國寶級收藏。


省美術館以今人的彩筆雕刀,抓住現代生活的浮光掠影;全國首條「5A級綠道」,則為都市叢林的人們鋪設出騎車、慢跑、漫步皆宜的「城市慢生活」。這條長達一百多公里的東湖綠道,連結了曲折的湖岸、水中島渚和濕地的生態,連結了人類和草木蟲魚(湖畔有梅園、櫻園、荷園、植物專類園、松鼠區、候鳥區、蛙鳴區、螢火蟲區等等),以及都會節奏和四時變換,不斷輕輕呼喚著人們原始的赤子童貞。


5A級東湖綠道連結周邊湖畔與各島渚,隨著四季變換而景色迥異。。

5A 級東湖綠道,連結周邊湖畔與各島渚濕地。


5A級東湖綠道連上的「城市慢生活」。左圖為落雁區的索橋。

5A 級東湖綠道連上的「城市慢生活」。右圖為落雁區的索橋。


東湖生態受到有意識的保護。

東湖生態受到有意識的保護。


東湖秋高氣爽時節風和日麗、碧波萬頃,尤顯風光旖旎,去(2019)年10月還化身為「世界軍人運動會」(四年一度)在武漢舉行的水上競技場。


左上、左下:冬雪中的東湖。右:秋高氣爽的東湖,格外秀麗。

左上、左下:冬雪中的東湖。右:秋高氣爽的東湖,格外秀麗,成為2019年世界軍運會的水上競技場。


然而,人口的高密度、交通的暢行無阻,卻也不幸成為此次疫情在武漢快速傳播開來的部分要因。所幸,一如1938年抗戰初期的「武漢會戰」,儘管日軍一時勝利了,卻也嚴重折損,國人從而成功阻擊了日本進占中國速戰速決的妄想。這次在新冠肺炎的抗疫戰爭中,雖然病毒一時崩潰了武漢的醫療系統,但在「一方有難,八方來援」、14億人團結齊心完成舉世震驚的快速總動員之下,2020年春的「武漢會戰」再次成功阻擊了病毒在國內大肆擴散、疫情繼續蔓延的可能。一如鐘南山所說,「武漢是個英雄的城市」!

4月8日零時,離漢通道重啟,「解封」的武漢逐漸甦醒。東湖畔的牡丹、石榴花、夏荷、秋菊,靜候人們從疫情中歸來,人們也將與東湖繼續年年相望。

【後記:5月起,湖北A級風景區對援鄂醫護終身免費。這是武漢市、湖北省對這些「最美逆行者」表達的無以言喻的感謝;而他們當中,還包括一些來自臺灣的醫護人員。】